留英学者：中国中产阶层生活水准并不低于英国

中产阶级的舒适生活未必是好事，因为它背后可能隐藏着各种社会不公正或隐患：廉价劳动力背后意味着劳动者怎样的谈判力缺失？报销制度后面有多少黑幕？高速增长的环保代价是什么？人口老龄化之后怎么办？

中国中产生活水准不比英国低
暑假回国，看电视上采访张铁林，他感慨他的英国女儿如何花钱节约。带她逛商场，求着她才肯买一条牛仔裤；给她信用卡在英国花，几个月下来才花了一千多人民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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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张铁林说：其实我们国内很多人的生活水准早就超过西方国家了，而我们自己很多人都不知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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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也许过于笼统，因为金领阶层的中国和民工阶层的中国，显然不能同日而语。但就中产阶级而言，这话不是没有道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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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国期间，一个最明显的感觉，就是我国内的朋友比国外的朋友“敢于”吃餐馆、买衣服、买书——鉴于我在两地的朋友都分别属于两地的中产阶级，所以具有一定的可比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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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世行统计的人均购买力GDP，英国3.5万多美元，中国5900多美元，英国是中国的6倍左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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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将这一差异机械算作生活水准的差异，那么似乎是英国人每到外面吃6餐饭，中国人到外面吃1次； 英国人每买6件衣服，中国人买1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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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事实似乎恰好相反：我的英国同事们不轻易到外面吃饭，买书总嫌贵，说到买房，我们系7个40岁以下的同事里，只有两个买了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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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此我不妨暴露一下“隐私”(英镑对人民币目前大约是11∶1)：我的年薪是4万英镑左右，均摊到每个月也就是3400英镑左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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扣除养老金6%，税收20%(中档税)，全民保险8%(那些说欧洲“免费”看病的人请注意这个数字)，房产税140多镑(英国租房买房都要交房产税)，最后到手也就是2400英镑左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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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知道，剑桥市内一个稍体面的两室一厅月租1000镑左右，学龄前儿童托儿所一个月要800镑左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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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人似乎热衷于拿中国的大都市生活成本和美国中西部农村比，或者拿中国顶层消费标准与西方平民生活比，从而得出误导性的结论，说中国物价已经“赶美超英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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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要拿伦敦和贵州县城比呢？拿华尔街银行家和中国工薪阶层比呢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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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英国Tesco超市和北京五道口的华联超市比：一打鸡蛋华联17元左右，Tesco3镑；牛肉中国 20元一斤，英国6镑；猪肉中国13元一斤，Tesco3镑；灯笼椒中国1.68元一斤，Tesco2英镑；鸡胸华联7元一斤，Tesco4镑左右；胡萝 卜中国1.5元一斤，Tesco0.4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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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说，日常食品Tesco比华联贵2－8倍不等。有一次，我问我们系一个博士生每天都做什么菜，他笑着说：那取决于每天Tesco什么在打折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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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务费用更悬殊。在五道口剪个头发38元，在英国同档次的理发店是30英镑。北京一张地铁票2元，伦敦则要4镑。在北京一个还过得去的餐馆，200元可以点4－5个菜，在剑桥中餐馆18镑，也就一盘水煮鱼加一碗米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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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就是说，服务费用英国还真是中国的6倍左右甚至更多。伦敦的房价虽然不至于到北京的6倍，但2007年的一项统计表明，伦敦房子均价是人均收入的12倍多，甚至16倍多，可见伦敦的年轻人买房也不比北京的年轻人轻松很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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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在英国华人论坛上看大家讨论月支出，共识是衣食住行之外似乎很难存钱。发帖者一家三口平均每个月花100镑买衣服，被很多人说成奢侈。至于中国中产阶级早已习惯的钟点工、女士常去的美容院，这里几乎无人敢于问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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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北京的一些大商场，我倒真被价格雷到了：衣服和家居用品的确和英国接轨了，但很快，我发现了淘宝网。品质相近的东西，只要不追求名牌，淘宝上便宜很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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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国虽然也有ebay，但东西远不及淘宝上，价格也不比实体店便宜很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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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至少就我身边的经验来说，中国的中产阶级似乎比英国的过得更奢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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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原因不用我多说，无非是中国劳动力便宜；收入转移力度相对低；有各种报销网络和 灰色收入；人口年龄结构导致劳动力过剩；社会结构是金字塔形而西方是橄榄形……


中国中产生活水准不比英国低
从这些意义上来说，中产阶级的舒适生活未必是好事，因为它背后可能隐藏着各种社会不公正或隐患。


中国中产生活水准不比英国低
廉价劳动力背后意味着劳动者怎样的谈判力缺失？报销制度后面有多少黑幕？高速增长的环保代价是什么？人口老龄化之后怎么办？


中国中产生活水准不比英国低
事实上，发达国家的“发达”二字，很大程度上并不是指生活水准的奢华，而是社会的文明、公正和“共同富裕”。


中国中产生活水准不比英国低
我曾感慨，目前这几代中国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大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，他们可能比父辈和孙辈过得都要好。


中国中产生活水准不比英国低
我们习惯于线性发展思维，以为生活水准会无限提高下去，但随着社会谈判结构的均衡化、收入调节力度 提高、政治透明化减少灰色收入、环保成本提高、人口和社会结构变化，中国很多中产阶级的生活可能会逐渐“倒退”到英国的水平。


中国中产生活水准不比英国低
本文作者刘瑜为剑桥大学讲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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